其实不用轻易对感情失望

1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父母爱情》，看到江德福第不知道多少次为安杰做各种事的时候，我说：“哎，好羡慕她哦。”

小栾沉默了一秒，我瞬间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因为我们的关系正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阶段，人们管这个阶段叫做婚姻的疲倦期。

人们还说过去了疲倦期，就可以走向爱情变亲情的升华阶段，我一直觉得这句话是“爱情已死”的体面说法。

果然他下一秒就说：“那怎么办，谁让你没人家长得好看呢。”

气氛突然变得胶着，又到了我最讨厌的互相讽刺时间，所谓婚姻的疲倦只是感情在疲倦和萎缩，但身处其中的两个人却会随时随地支棱起来准备吵一架。

就像小栾从一个有趣男孩儿变成了阴阳怪气小心眼男人，而我在他眼里一定变得更糟。

我说我羡慕电视里的女主角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立刻就做好阅读理解认为我是在拿男主角比对他，然后找个角度开杠。

他可能觉得那句话给了我精准打击，但是我只想叹气。

很多年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他每句话都接得这么有意思，幽默又可爱，现在他好像迎来了第二次叛逆期，而我就是面对叛逆期无可奈何只想叹气的他妈。

我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小栾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他不会要离家出走吧我心想，叛逆期的人都喜欢把一件事情搞砸然后拍屁股走人，期间拒绝任何沟通交流。

“你去哪？”我问。

你别管，他说。

2

小栾走了以后我独自在家里收拾卫生，他总是把衣服随手一扔，扔到柜子上床上沙发上餐桌椅子上，但总是扔不到洗衣机里。

我跟在他身后捡衣服，更像一个无限包容儿子的母亲，到底谁跟我说爱情会在婚姻里慢慢演变成亲情的，你也没跟我说会变成单身母子情啊。

刚在一起的时候，小栾像个爆米花电影里总会有的没头脑青年，无论是去沙发上看电视还是上床睡觉，他总是小火箭一样蹦上去，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反应迟钝神经大条，哪怕吵架也只会憨笑。

现在他是走到沙发旁边缓缓陷进去，和所有被生活盘过的成年人一样，像个被海水包围缓慢下沉的小岛。

我不知道他是变沉稳了还是变得不快乐了。

可是看他总是带着刺说话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变沉稳了，那大概率是不快乐了。

3

有时候我很不懂小栾，比如有一天，他突然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开水壶，我走过去瞅了一眼，原来是在看篮球比赛。

我想不通为什么男的为什么看个篮球比赛会笑成这样。

而我白天收藏了一个段子回家讲给他听，他顶多会在脸上浮现一些无声的微笑，所以我是在跟蒙娜丽莎一起生活吗，我想。

到底该怎样经营一段婚姻？

以前我们很穷，但是只要一想身边还有一个快乐的小栾，我就可以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也没富多少，但是我好像已经被打败了。

我给他收拾衣服，以前连生肉都不敢摸但是现在已经学会做两个人的午饭，帮他理财，为了丰富生活情趣从各种软件找旅游攻略做笔记，包容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和中年叛逆期。

以前我渴望被照顾但现在我总是在照顾他，single mother的圣光环绕着我。

这种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而他总是不当回事的感觉真的好累。这次他突然出门留我一个人在家里面壁思过，和随手把一颗芹菜扔到冰箱里没什么两样。

4

收拾完卫生打开手机，有两条微信，再一看是小栾发过来的。

说实话在没抱一点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收到对方的微信让我觉得心情复杂，我害怕他发过来的是“去找朋友了今晚上不回家你自己吃吧”，然后第二天他悄悄回家，假装只是出门加了个班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让我更难受，因为我讨厌冷处理，讨厌自己被当成一颗芹菜。

我点开微信。

“对不起”，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当面说因为怕你看到我的脸会更烦，所以我就到楼下自己罚站了！”

“我可以回家了吗宝贝！”

两条消息间隔十几分钟。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绝对去楼下抽烟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感天动地的。

但是婚姻的真谛就是适当存在一些谎言，所以这个事可以结束了，你回来呀，我说。心下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比冷战还没开始就先收到对方道歉更让人松一口气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小栾敲门，我已经做好吸他身上残留二手烟的准备，但是一开门只有浓烈的炸鸡香气。

“对不起。”小栾憨笑，像过去一样。

我瞬间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大概是在楼下后悔且苦恼了好一阵，然后一拍脑门跑出去买炸鸡当道歉礼物，最后胸有成竹地发了那句宝贝。

5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是我爱他爱得比较多，但其实我就是那种总是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的人。

小栾确实有了一些坏脾气，可是也有很多地方没变。

他还是会花大把的时间听我在餐桌上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听我抱怨工作难抱怨外卖不好吃诉说自己的各种情绪，听我讲他可能早就看过的段子，但是他从来不会打断我说自己早就看过。

一开始学着做饭的时候我总是做得出奇难吃，但是他每次都说哇这次真的有比上次好吃很多！

他总是乱扔衣服，我也总是忘记关冰箱门，总是在心血来潮去厨房捯饬一堆黑暗料理然后把锅碗瓢盆丢在水池里不洗。

其实每次我收拾卫生的时候都只是搞自己喜欢搞的卫生，剩下的都甩给了小栾。

我不喜欢小栾变得不快乐，但他一直就是不擅长表达自己情绪、喜欢插科打诨掩饰过去的人，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太爱说俏皮话了，我就觉得他一定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不快乐。

我不能要求小栾永远是过去的那个快乐跳脱小男孩，就像我也在改变一样。

改变的过程中总要有一些好也有一些不好，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可以把不好变成好。

这段感情其实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努力，我说羡慕《父母爱情》里的安杰有江德福为她付出，可安杰的付出也是同样是长久的，他们曾经是那么不同，到最后却都变成了彼此的样子。

我们不能因为身边人的爱无声所以无视，婚姻也好恋爱也好，从来都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守护和努力，我们都渴望永远，而永远的背后是点滴积累，那些看不到的改变是支撑一段感情的心安处和避风港。